时隔八年，这是谢铮再次见到姜燃的感受，太瘦了。
厚厚的棉服下空空荡荡，站在人群里显得格外单薄，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。
「姜燃！」
谢铮降下车窗，朝着姜燃喊了一声，雪太大，谢铮的声音被淹没在大雪里。
他按了两声喇叭，姜燃听到响动才朝这边看过来。
两人隔着车窗对望，车里的暖气遇冷氤氲出一层水雾，雾气后的姜燃有些失真。
谢铮的眼神很好，姜燃见到他眼里分明有些茫然，不认识他了？他瞥了一眼后视镜的自己，来得急，忘了刮胡子，是显得有些狼狈。
但……也不至于不认识吧，谢铮自认这几年自己变化并不大。
他正想着下车后要说些什么，就见雪地里拎着大公鸡的姜燃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。
「姜燃！！！」
赊刀人
「不要杀了我妈！我求你不要杀我妈！」
「爸！你别过来！别动我爸！」
「把你的菜刀拿开！」
姜燃在梦中痛苦挣扎，眼皮剧烈跳动，泪水无声滑落眼角。
这景象刺痛了谢铮的心，他下意识伸出手，想要握住她。
手还没碰到，姜燃就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，茫然又惊惶地看着床边的谢铮。
「你是谁？」
「我爸呢？」
姜燃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，整个人神色恍惚，谢铮心头一紧，他倾身将他拥入怀中。
「姜燃，别怕，我是谢铮。」
「谢铮……」
姜燃从谢铮的怀里挣扎出来，沉默地凝视着他，眼泪还在无声地流淌。
「谢铮，我爸不是猝死的。」
姜燃死死地抓住谢铮的手，眼神执拗地看着他。
「是赊刀人，赊刀人杀了我爸！」
「我帮，你先告诉我，你为什么怀疑你爸是他杀？」
「当年那个赊刀人又来找过你爸？」
谢铮提到赊刀人，姜燃整个身子立马紧绷起来：「他一直没有出现过，但我知道我妈葬礼的时候他来了。」
谢铮：「好，你冷静一点，告诉我葬礼上发生了什么事。」
姜燃急切地讲述着那天葬礼上发生的一切。
「前几天，我爸一直在张罗我妈的丧事。这些年我妈过得不容易，我爸想着好好送她最后一程。」
「本来一切都好好的，结果那天晚上，我爸突然就像中了邪。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，一直围着我妈的棺材转，神神叨叨的，嘴里一直在念叨……」
谢铮眉头一皱，问姜燃：「你爸念的什么？」
「说什么我妈不干净……」
「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伺候我妈，每天都给她弄得干干净净，怎么可能不干净，所以当时我以为是我爸精神压力太大，我就劝他好好休息。」
「结果他一把把我推开，拿着菜刀就对着我妈的棺材一顿猛砍。一边砍，一边对我妈的棺材咒骂。」
「我爸脾气很好，他以前不这样的，那天就跟撞了邪一样，我妈的棺材险些都被他砍破。」
「后来还是几个叔伯，把我爸劝回房间。」
「孙二叔和张启明送我爸进的屋，当时我爸的情绪很激动，在屋里还跟他们吵了几句。」
「后来他们又劝了好大一会儿，我爸的情绪才平复下来。」
「再后来孙二叔和张启明就出来守灵，我爸屋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。」
「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，我爸已经死了。倒在我妈的大炕旁边，菜刀还攥在手里。」
姜燃的语速很快，也很急切。
「你怎么确定是赊刀人？」
说着姜燃从枕头下取出一把菜刀，举在谢铮面前。
「谢铮你还记得吗？这是赊刀人的刀！」
「我爸在厨房拿的是我家的菜刀，死的时候就换成了赊刀人的菜刀！不是他是谁？」
「赊刀人说，他预言成真的时候，他要来取菜刀的，他真的来了！」
姜燃提起赊刀人，嘴唇止不住地抖动。
谢铮当然记得，那年初二，他送姜燃回家，正巧遇上赊刀人赊刀。
姜燃她爸向来脾气很好，那天气得掀了水果摊，而姜燃那一天也被吓得发了高烧，好几天没来学校。
那时候他一度以为赊刀人是什么邪教，后来才慢慢忘了，没想到将近十年又出现了，还是以这样的姿态。
谢铮问：「赊刀人的预言是什么？」
「我不知道，我只知道跟我妈有关。」
「外面灵堂停的，是你爸的棺材吗？方不方便带我去看看你爸的尸体？」
谢铮觉得姜燃的精神状态不太好，接连失去双亲，对她打击过于太大，谢铮害怕有些事是她受刺激臆想出来的，至少要先看看尸体。
姜燃把菜刀放回枕头下，牵着谢铮的手往灵堂走去。
手触碰那一瞬间，谢铮身体一僵。
就这么牵手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