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丫鬟小雀急道赶紧说:「老爷,天都这么黑了,别补了,早些休息吧。」
温伯俭平日待人极其柔和,从没有当官老爷的架子。
故而,下人们说起话来便直率得很。
我们刚到京城,只带了三四个仆人,除了日常打扫的婆子外,就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小雀和平日照顾温伯俭出行的小厮忠子。
一路舟车劳顿,婆母和小姑子并未一同前来,都留在了扬州。
婆母说话敞亮,轻声安顿我:「伯俭是个操心的命,从小就爱守那些夫子教的死规矩,我是不懂这些,倒觉得碍事得很,正好这次只你们二人进京,你们夫妻二人还年轻,合该趁着年轻再恩爱些,再无拘无束些。」
婆母是过来人。
我亲娘走得早,这些闺房之事,也不会再有旁人来教我了。
我听到心里,但也不好深问。
旁人都不知道,温伯俭人好,就是太好了些。
凡事喜欢有商有量,但有时也太爱客客气气了些。
被下人把活都揽走的温伯俭挠了挠头,站在院子里,实在想不到该做什么了。
只好嘿嘿一笑,走进屋子。
「央央,裙子换好了吗?」他侧了半个身,面壁似的站在门口,不敢看我。
天色已晚。
我看着烛光下人影晃动。
我们的影子,鼻尖贴着鼻尖,映在青白墙上。
我轻轻说:「带子不会系,夫君可否帮帮我?」
温伯俭只好走来,慢慢掀起帷幕。
床榻上,是盖着绿色罗裙的我。
黑发披散,缎子似的长发和罗裙一样,流光婉转。
纵使圣人,也该明白了。
温伯俭不是圣人,他的耳尖瞬间红了。
局促不安地转过头,咳嗽着问:「怎么不穿呢,可是大小不合适?」
我伸手,想牵他的衣袖,又怕他害怕,只好缩回手,垂首,恍若无事发生般用懵懂口吻说:「累了,我想早些歇息,夫君也累了吧?」
背对我的温伯俭,极为缓慢地点了点头。
他直起身,温柔地将烛火全都吹灭。
那对本来正在相叠,又随着我的轻轻移动而抵死缠绵的石墙影子,默然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。
夜色婉转,更加晦暗的月光透过窗棂。
温伯俭轻声说:「黑点儿好睡觉。这些日子确实辛苦你了。」
说罢,他摸黑拿起牙刷和脸盆,去院子里接水。
让本将要燃起的旖旎氛围,又陡然涣散。
我仰头,双手捂住脸,掩埋下那声重重的又无声的叹息。
伯俭,我的夫君伯俭。
他的名字,在我舌尖一遍又一遍,无奈又恩爱地重复。
温伯俭,是个极其清正又单纯的君子。
令我欲火难收,又不可告知与人。
只能听着外面的水声,淅淅沥沥,宛如夜听春雨,绵绵无尽头。
当床帏被轻轻拉起时,那隐忍的咳嗽声压至最低。
温伯俭以为我睡了,怕吵我。
我轻轻牵了牵他的袖口。
暗示我还没睡着。
温伯俭小心躲开,「央央,我身上都是冷气。」
我打蛇随棍上,语气仍旧是温温柔柔的贤淑,「那我给夫君捂捂。」
黑灯瞎火,难免摸不清方向,手摸错地方也是在所难免的。
温伯俭「唔」了一声,「没事,央央,我……我不冷。」
他的话还没说完,喉咙便哽住,细细的一截窄腰像副弓般弯下,绷紧。
我体贴又耐心:「还不冷,都把手揣兜里了,快拿出来,让我给你暖暖。」
「娘子,娘子,那不是……」温伯俭涨红脸,哆哆嗦嗦说不出话。
把着我手腕的右手,松了又紧,紧了又松。
过于隐晦之事,他向来难以启齿。
便给了我可乘之机。
黑暗中,我唇角肆无忌惮地无声勾起。
当他结巴到快要闷哼出来时。
我终于「报复」殆尽。
无声地松开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