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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陈序熬过七个年头,从他住地下室到坐拥半山别墅,我以为我们会顺理成章结婚。

直到在他公司开会上,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不小心把酒洒在他身上。

他不仅没生气,反而温柔安慰。

「没事,一件衣服而已。」

那件衣服,是我用第一个月工资给他买的。

他曾经说,要穿一辈子。

今天是我和陈序七周年纪念日。

厨房里的炖牛肉咕嘟咕嘟响着,香气混着水蒸气,把窗户玻璃蒙上一层白雾。

我关小火,用毛巾垫着掀开砂锅盖子,拿勺子小心撇掉浮沫。

今天这锅汤我炖了三个小时,火候刚好,肉烂汁浓,是陈序最喜欢的样子。

墙上的钟指到七点半。

他说好七点到家的。

我把汤锅端到餐桌的隔热垫上,又检查了一遍桌上的菜。

清蒸鲈鱼,白灼菜心,还有一小碟他喝粥必备的酱黄瓜。

碗筷摆得整整齐齐,两只高脚杯里也提前倒上了小半杯红酒。

灯光调成了他说的那种比较有氛围的暖黄色。

七点四十。

我坐下,拿起手机,屏幕干净,没有新消息。

也许路上堵车。

今天周五,堵车是常事。

七点五十。

我站起来,把有点凉了的鱼又端回厨房,开了小火温着。

蒸锅里的水汽重新升腾起来,扑在脸上,有点湿湿热热的。

八点整。

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声音。

我走到阳台往下看,小区门口车来车往,但没有一辆是减速拐进我们这栋楼的。

我划开手机屏幕,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。

「到哪儿了?菜要凉了。」

想了想,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,换成。

「快到了吗?」

消息发出去,像石子投进深潭,没有一点回音。

八点二十。

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,这才想起来,光顾着准备晚饭,自己中午都没怎么吃。

我回到餐桌边,拿起筷子,夹了一根菜心,放进嘴里嚼着。

菜叶已经软塌塌的,失去了清脆的口感,有点发苦。

这时,手机终于响了。

是陈序的电话。

我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,接起来。

「喂?你到哪儿了?」

我的声音可能有点急。

那边传来他带着疲惫的声音,背景音还有键盘敲击的响动。

「哦,忘了跟你说,今晚临时有个急活。

「要加班,回不去了,你自己吃吧。」

我看着满桌的菜,还有中间那个小小的、插着一根数字「7」蜡烛的奶油蛋糕,话堵在喉咙口。

「今天,是纪念日。」

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
电话那头顿了一下,随即是不甚在意的回应。

「什么纪念日?

「哦,你说那个啊。

「都老夫老妻了,还过什么纪念日。

「我这边真挺忙的,客户等着要方案,先挂了啊。」

「你……」

我没来得及再说一个字,听筒里已经变成了忙音。

我举着手机,在原地站了一会儿。

油烟机上小小的照明灯,把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投在光洁的地板上。

最后,我走到餐桌前,吹灭了那根孤零零燃着的「7」字蜡烛。

蜡油滴下来,在白色的奶油上凝固成一个小小的疙瘩。

我把凉透的鱼和汤又端回厨房,盖好保鲜膜,放进冰箱。

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中午剩下的白粥,就着那碟酱黄瓜。

坐在已经收拾干净的餐桌边,默默地喝完了。

洗完碗,擦干净灶台,已经快十点了。

客厅依旧空荡寂静。

我蜷在沙发里,无意识地转动着戴在无名指上的那个用易拉罐拉环做的戒指。

拉环边缘已经有些磨损,不再割手。

指尖碰到拉环内侧那一点点不平整的弧度时。

我忽然想起陈序第一次把它套在我手指上的样子。

那是大二夏天的晚上,在学校操场的看台后面,刚喝完的可乐罐还带着水汽。

他有点紧张,手忙脚乱地把拉环掰下来,又怕边缘划到我。

笨拙地用钥匙扣磨了半天,然后捏着它,眼睛亮亮地看着我,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分。

「姜绵,现在买不起真的,你先拿这个凑合一下。

「等我以后挣钱了,肯定给你换个带大钻石的。」

那时候的风是暖的,他手心有点汗,拉环套上我手指时还带着可乐的甜气。

我笑着点头,心里觉得,有这个就足够了。

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
门开了,陈序带着一身外面的凉气走进来,把公文包随手扔在鞋柜上。

「还没睡?」

他一边换鞋一边问,声音里是工作后的沙哑。

「嗯。」

我应了一声。

他走过来,倒了杯水,仰头喝下,喉结滚动。

看到空荡荡的餐桌,他像是才想起来,随口问。

「你晚上吃的什么?」

我抬头看着他疲惫却疏离的侧脸,轻声说。

「粥。」

「哦。」

他点点头,并没在意这个答案,转身朝浴室走去。

「累死了,我先洗个澡。」

浴室的门「咔哒」一声关上,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。

我继续蜷在沙发里,手指上的拉环戒指,冰冰凉凉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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