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那天起,我的生活被拧上了更紧的发条。
张梅规定我每天五点起床,凌晨十二点之前不准睡觉。
她说,这是为了许念的未来,我必须拿出十二分的力气。
可笑的是,家里的早饭和晚饭依旧是我的活儿。
甚至,我还要照顾她那个“金贵”的肚子。
是的,张梅又怀孕了。
快五十岁的年纪,她觉得自己铁定怀了个儿子,整天嗜酸。
她说,这跟当年怀许念和我的时候一模一样。
当年有个赤脚医生说她这胎怀的一定是龙凤胎。
结果,生下许念后,隔了十几分钟,我又出来了。
在她眼里,我就是那个小偷,偷走了她儿子的命。
所以给我取名“许招娣”,她叫我“招娣”,叫了十八年。
她觉得,是这个名字终于给她招来了宝贝儿子。
张梅为此喜不自胜,许念却不。
她怕这个未出生的弟弟抢走家产,更怕以后要她养着。
毕竟,等弟弟十几岁,爸妈都老了。
许念在家里大吵大闹,逼着张梅去打掉孩子,不然就断绝母女关系。
张梅抱着她,好声好气地哄着,然后一指我。
“念念乖,不用你养,有她呢。叫了十八年的‘招娣’,才盼来这个弟弟。她以后工作了,养着弟弟是她分内的事。”
我正在炖鸡汤,闻言,手里的汤勺顿都没顿一下。
张梅见我不搭理她,来劲了,非要我当场发誓,以后一定把这个“弟弟”当亲儿子养。
我举起手,面无表情。
“我发誓,赡养弟弟一辈子。”
张梅这才满意地坐回去看电视。
按她这个作死法,以后确实需要我“赡养”。
不过,我不会有弟弟的。
因为她怀的,根本就不是个孩子。
我瞥了一眼被她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诊断单,那上面“畸胎瘤”三个字,比什么都清楚。
顾名思义,是瘤,不是胎。
再养下去,她生不出儿子,只会让肚子里的肿瘤越长越大,直到要了她的命。
我前几天提醒过她一次。
她是怎么说的?
她说我肯定是嫉妒她有儿子了,才故意咒她。
她还振振有词地解释,“畸”就是“带把儿的”意思,是吉兆。
无知得让人发笑,又让人心寒。
我没再多说一个字。
随她去吧,让她身体里的那个东西,尽情地长。
偏偏她还到处宣扬,逢人就说自己怀了个“畸胎瘤”,是个大胖小子。
邻居们都劝她赶紧去大医院看看,她全当耳旁风。
她坚信那是上天赐给她的儿子。
真是想儿子想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