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,林墨的胃里翻江倒海。窗外的雾气像被人揉碎的棉花,一团团涌在车窗上,模糊了连绵的青山轮廓。司机是个满脸沟壑的本地人,手上的老茧蹭着方向盘发出轻微的摩擦声,他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:「姑娘,晚秋村到了,再往前是没修完的土路,车开不进去。」
林墨拎着半旧的行李箱走下车,冰冷的雾气瞬间钻进衣领,激得她打了个寒颤。村口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,表面斑驳得像老人的脸,「晚秋村」三个朱红大字褪得只剩浅淡的印记,边缘爬满墨绿色的青苔,几株不知名的小草从碑缝里钻出来,在风里轻轻晃着。
作为市报的实习记者,她这次来是为了调查一桩离奇的失踪案——半个月前,村里的老支书赵德山在自家院子里凭空消失,只留下一双沾着黄泥的布鞋。出发前主编拍着她的肩膀说:「这案子蹊跷,要是能挖出点东西,你转正的事就稳了。」可此刻站在晚秋村的雾气里,林墨心里却莫名发慌。
「姑娘,你是来寻人的?」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林墨回头,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,头发用黑布帕包着,手里挎着竹篮,篮子里装着带露水的野菜,几片叶子蔫蔫地垂在边缘。老太太的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雾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锐利,视线死死盯着她行李箱上挂着的记者证挂绳。
「我是市报记者林墨,来了解赵德山支书失踪的事。」林墨掏出记者证递过去。老太太却没接,枯瘦的手指捏着竹篮把手,指节泛白:「别找了,德山是被『雾仙』收走了。」
「雾仙?」林墨皱起眉,笔记本已经攥在手里。老太太往雾气深处指了指,指尖的皮肤皱得像树皮:「每年深秋雾最浓的时候,雾仙就会来村里挑人。谁要是敢在雾天出门,就会被它缠上,连骨头都剩不下。」说完,老太太不等林墨追问,转身快步走进雾气里,蓝布衫的衣角像片枯叶,很快就消失在白茫茫的雾色中。
林墨拖着行李箱往村里走,脚下的石板路湿滑得很,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。村里的房子大多是老旧的土坯房,墙皮剥落得厉害,露出里面黄褐色的泥土。家家户户的烟囱都没冒烟,木门紧闭,门上的春联褪成了浅红色,边角卷着。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,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、行李箱轮子碾过石板的声响,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,在雾里飘着,显得格外遥远。
她按照之前查的地址,找到村支书赵德山家。那是一座相对气派的砖瓦房,红色的砖墙被雨水浸得有些发黑,院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,锁芯里积着灰。林墨趴在门缝上往里看,院子里杂草长得快有膝盖高,墙角放着一双黑色的布鞋,鞋面上沾着一层薄薄的黄泥,像是刚从泥地里拔出来,鞋底的纹路还清晰可见,甚至能看到几粒没掉的泥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