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作为皇后,我与新帝斗了三年,恨不得食其肉,饮其血。
他恨我用家族兵权要挟,让他没能册封他心爱的柳絮儿为后。
我恨他为了柳絮儿一句梦魇,就将我打入冷宫,任由我被磋磨至死。
我们的情分,早在无休止的猜忌和争斗中消磨殆尽。
可叛军攻城,柳絮儿吓得打翻烛台,火烧长信宫时,是他逆着人流冲进火海,将我抱了出来。
横梁砸下,他脊骨寸断,却仍把我护在身下,眼神冰冷:
「絮儿胆小,若你死在这,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。」
「顾云舒,算我求你……别让她活在愧疚里。」
重生回到大婚前夜,他来找我,希望我能主动让出后位。
我平静答应。
「臣女自请废黜婚约,远赴塞北,守护国门。」
萧盛元,这后位和天下,我不要了,都给你和她。
「你说什么?」
萧盛元脸上的表情很精彩。震惊、错愕,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戏耍的恼怒。
他深夜造访我的将军府,一身玄色常服,本是想以旧日情分压我,让我为了他心爱的柳絮儿,体面地退一步。
前世,我哭过,闹过,甚至以死相逼,闹得天翻地覆,最终还是靠着父亲的三十万兵权,才坐稳了那个冰冷的后位。
他大概以为,今夜又是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。
可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,重复了一遍。
「皇上,臣女的意思是,这后位,我不争了。不仅如此,臣女想求您一道圣旨,允许我代替兄长,前往塞北驻守。」
我的兄长三年前为护我周全,伤了腿,至今不良于行。塞北苦寒,父亲年迈,我去了,他们都能安心。
萧盛元的眉头紧紧蹙起,眼神锐利如刀,仿佛要将我看穿。
「顾云舒,你又在耍什么把戏?」
我垂下眼帘,语气无波无澜:「臣女没有耍把戏。后位本就该是皇上心爱之人坐的,那个人不是我。与其在宫中与你两看相厌,日日争斗,不如去我该去的地方。」
「我顾家的女儿,生来就该在沙场上,而不是在深宫里。」
这话我说得真心实意。
上一世的三年,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爱恋和心气。我累了。
萧盛元沉默了。
他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,久到烛火都发出「噼啪」一声轻响。
他或许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,或许是在权衡废除这桩婚事对他皇位的利弊。
顾家手握兵权,是他登基的最大助力,也是他心头最大的一根刺。
我主动请缨去塞北,远离京城这个权力中心,对他而言,百利而无一害。
他没有理由拒绝。
良久,他终于开口,声音冷硬:「你最好说到做到。」
「君无戏言。」我起身,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之礼,「臣女恭送皇上。」
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拂袖而去。
门关上的那一刻,我听见父亲沉重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。
「舒儿,你当真想好了?」
我点头:「想好了,父亲。女儿不愿再困于情爱,顾家的荣耀,女儿想亲手去守。」
父亲叹了口气,苍老的脸上满是心疼。
「罢了,我顾家的女儿,本就不该为个男人要死要活。你想去,爹便为你安排。」
那一夜,我睡得格外安稳。
三年来,头一次,没有梦见冷宫的雪,也没有梦见长信宫的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