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兵们冲进府内的那一刻,我爹正在凉亭陪我和我娘翻花绳。
我娘的手很巧,我爹翻出的每一个新花样,她都能接着翻下去。
随后便会迎来我爹马不停蹄的,一连串的夸奖。
而我娘总会在我爹的声声夸奖中,云霞浮上俏脸,嗲怪的瞪我爹一眼。
我爹便会立马俯身拱手讨饶,一声声的温言软语,直到我娘重露笑颜。
他俩自顾自的玩的其乐融融,眉眼间腻味的都能拉丝。
我在一旁看的心里头痒痒,着急的又跳又叫。
[到我了,该到我了!爹爹,你别光顾着看娘亲,也看看我呀!我还没玩到呢!]
[就你话多!]
我爹笑骂着揉了把我头顶的揪揪,随后依言将我抱到了腿上,
[来,轮到我们阿昭啦。]
阿娘也笑眯眯地弯下了腰,将花绳移到了我的面前。
[来,我们昭昭来试试。]
我满脸期待点了点头,正要说好。
却听门外的喧哗,越发吵闹。
我家临街,常有摊贩,人来人往。
只是却不该这般……这般吵闹。
我爹是朝廷官员。
哪怕只是个五品小官,也足以让寻常百姓有几分忌惮。
为何今日会这般吵?
我我的心突然跳的厉害。
我小脸发白,有些害怕的往爹爹怀里缩了缩。
院外的叫嚣声越发近了。
[你们都是什么人?]
[擅闯朝廷官员府邸,我要去告你们!]
……
然后便是寂静无声。
一旁随侍凉亭外的家丁侍女,顿时乱成一团,纷纷后退着,寻处躲避。
官兵就是这时候冲进来的。
他们一言不发就粗暴的将我从爹爹的怀里拽了出来,随意的往地上一扔。
然后一窝蜂的就要将爹爹按倒在地。
爹爹略学过几年武艺,他剧烈的挣扎着,只是不依。
我重重的跌倒在地。
娘亲眼疾手快的将我扶起,安置在一旁的空地。
然后当即立断拿起了凉亭外,花架上的花锹,挥舞着便要往那些官兵冲去。
可那些官兵人高马大的,还都带了兵器。
他们轻而易举的挡住了阿娘,却又克制地与她保持了距离,未曾伤她分毫。
可爹爹那头却远没有这般乐观。
那头的官兵一个接一个的,使劲踹击着爹爹的腿骨和膝盖。
随着骨节断裂的清脆声响,爹爹跪倒在了冰凉的青石板。
他们按着他的背脊,将他的自尊碾进了土里。
他们将他的头用力的往地上砸,直到那块的青石板都变得斑驳了,沾满了爹爹的血迹,他们才松了手。
他们给爹爹带上了重重的镣铐,然后带走了他。
不到半天,家中的侍从便打探到了消息跌跌撞撞跑了回来,说是爹爹,明日午时便要问斩。
阿娘手上的花锹一下子脱了手,呆呆的跌坐在了地上。
[阿娘!]
我忍了许久的泪,一股子涌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