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我把柴房收拾了一下,准备打个地铺。
我的房间就先给秦无迢睡。
爹爹说过,没有拜堂的男女不能睡一间房。
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但爹爹说的话肯定没错。
之前不顾秦照鸣意愿和他拜堂,也是因为拜堂了才能睡一间房。
这样方便我照顾他,避免错过救治的好时机。
但对秦无迢就不用那么急切了。
我打算再攒点钱,去街上买两块好的红布,等做好嫁衣盖头,再跟他拜堂成亲。
我收拾柴房的时候,我那俊美的傻子夫君就在一旁和小白玩。
他像只刚出生的雏鸟一样,我走到哪就要跟到哪。
小白也是,一人一狗看起来都傻乎乎的。
但我却不觉得烦,反倒像是喝了蜜一样甜。
秦照鸣就不会这样陪我。
他眼睛看不见时,还允许我近他三尺给他喂药。
可他眼睛好了,就勒令我必须在三尺开外跟他说话。
我问他为什么,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,眼底闪过嫌恶:
「你面容丑陋,行为粗鄙,着实令人不适。」
我难过地低下头,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。
就因为我脸上的疤?
可他全身都是疤的时候,我也没嫌弃过他啊。
还是因为我是乡野村妇?
可我也没偷没抢,靠着双手养活了这个家。
仅仅因为我不懂吟诗作画,便是行为粗鄙吗?
我想尽办法让他多看我几眼,多喜欢我一些。
可都没有成功,反倒叫秦照鸣越发生气讨厌。
我和邻居大娘打招呼时声音大些,他便说我聒噪。
我上街买布和老板讲了几文钱的价,他便说我市侩。
我种的菜被人偷了去要说法,他便说我得理不饶人。
总之,我做什么都是错的……
正当我分神之际,貌美如花的傻子夫君突然递给我一束花。
是院子后面那些小野花。
小白身上也沾着花瓣,我都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出去的。
「姐姐,送你花。」秦无迢笑眼弯弯地看着我。
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。
过去我在街上看到花匠卖花,那些恩爱的夫妻总会上前挑一两束。
一束花一文钱,不贵。
但秦照鸣却不愿意买来送我。
他只会淡淡地瞥我一眼,毫不留情地说:「你不适合花。」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,还有打着补丁的衣角。
再抬头看那些娇滴滴的鲜花。
好吧,好像确实不适合。
可秦无迢却愿意送我花,虽然这野花不如那日在街上看到的娇艳。
但在我眼中,它就是世间最美的花。
「谢谢你,秦无迢。」
我声音哽咽地收下了他给我的花。
……
半夜,隔壁突然响起了呜咽声。
我连鞋都来不及穿,赶紧推开秦无迢的房门。
他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,脸上还挂着泪水,一副怕极了的模样。
小白也摇着尾巴来到房中,拱了拱他的脚安慰。
「无迢,你怎么了?」
我刚走到床边,他便扑进我怀中,嘴里胡乱呢喃着:
「哥,不要杀我,不要杀我,我不跟你争……」
「好痛啊,娘亲,我头好痛啊……」
我心疼地抱着他,猜想他变傻前,恐怕也有一段极为痛苦的经历。
「别怕,无迢,别怕。」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。
秦无迢逐渐放松下来,可神情依旧惊恐,不肯让我离开半步。
直到他的肚子突然响起来。
他似乎还记得肚子叫是什么意思。
神情从惊恐变成了害羞。
小心翼翼地抬着脸看我:「姐姐,我好像饿了。」
我撸起袖子:「等着,我去给你煮碗面吃。」
秦无迢不愿和我分开,便跟着我来到厨房。
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烧水煮面,仿佛这是件多么有趣的事一样。
但秦照鸣与我同住一年,却从没踏进过厨房半步。
面煮好了,上面还铺着一个圆圆的煎蛋。
秦无迢吃得很开心,连面汤都不剩一滴。
他吃东西的样子虽然也斯文,但却没有秦照鸣那么讲究。
秦照鸣连碗筷如何摆放都要精确,我没摆好他就黑脸。
我一直盯着秦无迢看,他和秦照鸣是有几分相似,但两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。
一个目下无尘,宛若姑射神人。
一个天质自然,让人如沐春风。
秦无迢见我一直看他,又害羞起来,红了耳根,问我要手帕擦嘴。
我将之前给秦照鸣绣的牡丹手帕找出来给他。
秦照鸣嫌弃牡丹艳俗,可秦无迢却十分喜爱。
「好看。」他翻来覆去地摸着那片刺绣,随后小心收进衣兜。
还用手拍了拍,确保它不会从兜里掉出。
我将他送回房间,他却不要我走。
长手长脚地将我抱住,温热的呼吸洒在我耳侧:
「姐姐,哥哥说让我来做你的夫君。」
「我问谢将军夫君是什么意思?他说是让你感到温暖的人。」
「我这样抱着你,姐姐觉得温暖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