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林小雨，刚走出校门，老家坐落在安徽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。

爷爷林有福育有两个儿子，大伯林明远排行老大，我父亲林明扬是老二。

大伯在城区一家医药公司担任主管，收入丰厚，说话总是带着商业腔调，动不动就「市场价格」、「投资回报」这类词。

每次和他交谈，他的眼睛总是闪烁不定，让人感觉他心里在打小算盘。

我父亲则是个普通农民工，日复一日的下田干活，不管刮风下雨。

性格直率得近乎固执，在亲戚聚会上总是话不多，但那份重情重义已经深深融入他的骨血。

奶奶在我十五岁那年离世，之后爷爷便搬来跟我们一起住，就在榕树头那个老旧小区。

那地方有五十多年历史了，墙壁斑驳剥落，电梯三天两头出故障，好在位置优越，出行方便。

像很多传统老人一样，爷爷对长子格外偏爱，在他眼中大伯是能出人头地的那个。虽然父亲从不抱怨这事，但我常常替他感到不公平。

2019年春天，一个消息打破了我们平静的生活节奏。

县里启动了城市更新工程，我们居住的老小区被列入拆迁范围。

那天父亲回到家，脸上难得露出喜色。

「明扬，听说了吗?咱们小区要拆了!」母亲陈丽一边忙活厨房一边喊道。

「嗯，今天整条村的人都在讨论这事。」父亲微微点头。

母亲声音明显激动起来：「咱家能拿到多少赔偿啊?」

「具体数目还不清楚，但应该不会少到哪去。」父亲转头看向正翻阅报纸的爷爷，「爸，您怎么看?」

爷爷慢条斯理地回答：「别着急，等评估结果出来再说。」

没过多久，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来测量登记。结果很快出炉：我家老房子将获得十套回迁房作为补偿，每套大约100平方米，位置在新开发的高档社区。

这消息一传开，全家人都兴奋不已。

父母开始商量如何分配，我也开始幻想拥有自己的新住所。大伯一家闻讯赶来，大伯妻子孙芳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。

当晚，爷爷召集所有人开了个家庭会议。

「这十套房产该怎么分配?大家有什么想法?」爷爷开口问道。

母亲小心翼翼地提出：「按理说，应该两个儿子平均分配。」

「爸年纪大了，应该留一套给爸养老用。」父亲补充道。

大伯清了清喉咙：「我觉得要考虑实际情况。我家四口人，弟弟家三口人，人数多的家庭理应多分一些。」

我能感受到母亲心中的不满，但场合不适合发作，她只能强压着情绪。

爷爷思索片刻，然后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宣布：「我拿定主意了，这十套房子，全都给明远。」

屋内瞬间鸦雀无声。

我惊愕地望向父亲，他先是怔了一下，随即恢复平静，默默放下了筷子。

大伯和大伯妻子脸上掩不住欣喜，尽管努力装作平静，但那藏不住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们。

「爸，这样分配恐怕不太公平吧?」父亲低声询问。

爷爷摆摆手：「我已经想清楚了，明远是长子，将来照顾我的担子也重。再说，你们不是有单位分的房子吗?虽然小了点，但也足够住了。」

「可我们这些年也很辛苦啊。」母亲忍不住插嘴道。

「我心里有数。」爷爷一锤定音地结束了讨论。

大伯立刻起身给爷爷倒茶：「爸，您放心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晚年。」

大伯妻子眼睛发亮，还悄悄碰了一下儿子的胳膊，示意他也表示感谢。

回家路上，我忍不住问父亲：「爸，您就这么算了?凭什么全给大伯家?」

父亲握紧拳头，额头青筋暴起，声音却异常平静：「强求来的房子，住着能踏实吗?」

我这才发现，父亲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无波。

那晚，我无意中听到父母在卧室低声交谈。

「明扬，你真打算就这么算了?那可是十套房子啊!」母亲声音中带着哭腔。

「老爸做的决定，我这个做儿子的要尊重。」父亲的声音依然沉稳。

「咱们小雨将来要是想出国留学，我们拿什么供她啊?」

「我会想办法解决的，实在不行就找单位申请贷款。」爸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
我靠在门外偷听着，心情无比复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