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我们才知道,梅丽已经怀孕三个月了。当时她还是个计件工,为了多赚些钱,她愣是没有跟大修厂的任何人说过她怀孕的事。
我心里心疼梅丽,同时也惊讶结婚后的张勤还真变了,不再是以前那个混混模样了,还算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。梅丽以后虽然哑了,但是只要夫妻俩携手同心,日子再难也能过得下去。
可是后来发生的事,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一个耳光。我就不该信了这个两面三刀的外乡人的鬼话,厂里的抚恤金刚到账,这小子领完就人间蒸发了。
得知张勤携款失踪的这件事时,我正在医院检查,刚抽完血的左手气得发抖,来不及止血,起身就要去梅丽家看看她的情况,可是没等站起身,就听到有人在喊。
「蒋雅漫,谁是蒋雅漫?」
「怎么了?」我气得有些发懵。脑袋里一直想着,一个哑巴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,这以后可咋办。根本没注意是医生一直招呼我过去。
还是一起检查的工友把我拉到了医生的办公桌前。
「蒋雅漫,你怀孕了。」
......
办公室窗外传来花盆摔碎的声音,隔着已经结了薄冰的窗户,我隐约看见工人们大呼小叫地向着厂门口的黑影跑去。我赶紧穿上貂皮大衣,出门查看。
「老张,怎么了?」刚出办公室的门,就看见副厂长老张带着几个装卸工人,喘着粗气,从厂大门回来。
「没事,厂长。一个小子鬼鬼祟祟的,趴你窗根。等会回办公室看看,少了什么没有。」嘱咐完我,老张这个副厂长就带着工人,又去忙着处理刚退回来的货去了。
我捕捉到了黑影消失前的一瞬,总觉得在哪见过。
回到办公室简单查看了一下,倒是没少什么东西。注意力很快又被那封写着尹春监狱的信给吸引过去了。我决定还是去监狱见一下梅丽。
眼看时间还早,木器厂里的事情处理得也差不多了。我打好招呼,就准备去监狱见梅丽。「信一定不是她写的。」我在心里默默想到。
「那又会是谁写的?」
去监狱的路一直坑坑洼洼的不好走,谁都懒得管,更是懒得修。冬天下了雪还好一些,只要注意别陷进大坑就好。其他季节,只要是开往监狱的车,都会感受到这条窄路带来的惩罚。
一路摇摇晃晃,开到监狱附近时已是擦黑,一直到见到监狱的大铁黑门才想起来探视一般是需要预约的,「也不知道脑袋在想什么?」监狱每月都来,预约是每一次都必要的步骤,这一次居然忘了。
深呼吸了几下,焦虑随着叹气略有纾解,调转车头,准备往回开。怎料后轮陷进了路边早已经被雪盖个严实的水沟里面,踩了几脚油门才脱困。
刚把车头回正,就看见正前方一辆警用吉普车亮着大灯向着监狱方向驶来。
刺眼的远光灯照得目眩,我只好低下头准备等吉普车过去再走。却不料等灯光退去,警车也停在了我那辆老旧桑塔纳的侧面。
「需要帮忙吗?蒋姐?」
我循着声音抬头去看,老皮那张沟壑纵横、胡须横生的厌世脸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我下意识地将放在手边的包扔到放着那封匿名信的副驾座位上,希望借此躲过老皮那双毒辣的眼睛。
「不麻烦了,老皮。」我故作轻松地回答。
撞破
老皮是个老刑警,尹春小城著名的活阎王,行事狠辣,嫉恶如仇。当年梅丽的案子就是他办的,我作为案子唯一的目击证人,他追着调查了很久。
准确来说,十六年间,他从没有停止对这个案件的追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