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除夕夜的星级酒店包厢里,一众亲友围着餐桌,话题不知不觉就绕到了晚辈们的前程上,
明里暗里都是攀比的意味。苏晚缩在角落的座位上,手里攥着温热的茶杯。她今年二十五,
仍在校园深造,研三的学业虽已近尾声,却成了亲戚们口中“没出息”的代名词。
“还是晴晴有本事啊,年纪轻轻就成了上市公司的核心员工,月薪六位数起步,
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!”婶婶张莉笑得合不拢嘴,故意抬高音量,
目光扫过苏晚时带着明显的轻视。苏晴坐在主位附近,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得意,
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:“婶婶过奖了,主要是我们陆总赏识,还给了我不少机会。说起来,
陆总今晚也在隔壁包厢应酬,我刚跟他提了一句,他说忙完就过来打个招呼。”这话一出,
包厢里顿时安静了几分,叔叔苏建明连忙附和:“陆总可是大人物,能赏脸过来,
真是我们的荣幸!”苏晚的心猛地一沉,手里的茶杯差点没端稳。陆总?
这个称呼让她莫名的心慌,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。没等她多想,包厢门被推开,
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。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,气质清冷矜贵,
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斯文,正是她三年前不告而别的前男友——陆沉。
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,大脑一片空白,下意识地起身就想往包厢外跑。“跑什么?
”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磁性。陆沉快步上前,
修长的手指精准扣住她的手腕,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。苏晚浑身僵硬,垂着头不敢看他,
紧抱肩头的帆布包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没……没有,陆总您好,我是苏晴的堂妹。
”“呵。”一声轻笑从头顶落下,带着几分嘲讽。陆沉显然没理会她刻意疏远的暗示,
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,一点点染上凉意。“苏晚,给我过来坐下!
”母亲刘梅的声音带着警告,狠狠瞪了她一眼,生怕她得罪了这位大人物。苏晚咬了咬下唇,
只能垂头丧气地挣开陆沉的手,坐回自己的座位。张莉连忙起身热情招呼:“陆总,快请坐!
都是自家人,别客气,坐下一块儿吃点东西?”苏晚在心里冷笑,她太了解陆沉了,
他有严重的洁癖,从不跟陌生人同席吃饭,怎么可能答应?“好啊。
”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苏晚猛地抬起头,正好对上陆沉勾了勾唇角的模样。
那眼底的笑意毫无温度,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。众人连忙让出主位,陆沉径直坐下,
正巧在苏晚对面,隔着一张圆桌,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相撞,苏晚连忙移开视线。
张莉喊来服务生加菜,又给陆沉拆了套新餐具,满脸堆笑:“陆总,尝尝这里的招牌菜,
味道很不错的。”陆沉连餐具都没碰,目光落在苏晚身上,
漫不经心地开口:“你是苏晴的堂妹?叫什么名字?”“陆总,她叫苏晚,是我堂妹。
”苏晴抢先开口,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贬低,“她一直不太懂人情世故,您别跟她一般见识。
”“可不是嘛,”张莉接过话头,斜了苏晚一眼,“这孩子二十好几了还在读书,
一点礼貌都不懂,哪像晴晴这么能干懂事。不过您放心,晴晴跟她可不一样,
在公司肯定能帮您分忧解难。”陆沉微微挑眉,语气平淡:“是吗?”“那当然!
”张莉拍着胸脯保证,“晴晴又漂亮又能干,一直是我们全家的骄傲,能在您手下做事,
是她的福气!”陆沉不置可否,目光再次投向苏晚:“还在念书?是读研吗?
”苏晚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:“嗯,研三了。”“哪个学校,学的什么专业?”苏晚偏过头,
不想理会他的问题,假装没听见。刘梅立刻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腰,
连忙替她回答:“她在林城大学,学的工业设计专业。”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
紧张得手心冒汗。三年前她跟陆沉在一起时,为了隐藏真实身份,
编造了完全不同的学校和专业,现在母亲的话无疑是把她的谎言拆得一干二净。
她偷偷抬眼看向陆沉,只见他唇边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,那笑容让她莫名心慌,
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戳穿她所有的伪装。“林城大学的工业设计,很不错的专业。
”陆沉的声音依旧平淡,却让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。苏晚还在胡思乱想,
对面的陆沉忽然起身走了过来,微微弯腰,递过来一张名片:“毕业后来我们公司上班吧,
有个新项目需要高学历的负责人,你很合适。”“陆总!”苏晴猛地站起来,
脸色瞬间变得难看,“您说的是跟春景集团合作的那个项目?之前不是说让我负责吗?
”陆沉已经走到包厢门口,闻言停步回头,语气没有丝毫波澜:“你不是又漂亮又懂礼貌吗?
公司正好缺个前台,年后就给你调岗。”说完,他转身离开了包厢,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,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。服务生推门进来,刚要说话就被张莉厉声呵斥:“出去!
没看到我们在谈事情吗?”服务生吓得连忙退了出去,
张莉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晚:“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陆总?不然他怎么会突然让你去公司上班?
”苏晚摇摇头,语气平静:“不认识,今天是第一次见。”苏晴瘫坐在椅子上,脸色苍白,
显然还没接受自己被调去当前台的事实。她一直是全家人的骄傲,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
这次本想借着年夜饭在亲友面前炫耀一番,没想到反而落得如此下场。
刘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慢悠悠地说:“晴晴也别太难过了,
上市公司的前台说出去也挺有面子的,总比待业强。”“你少说两句!
”苏建军瞪了妻子一眼,“没看到晴晴心情不好吗?会不会说话!
”一顿年夜饭就这样不欢而散。叔叔婶婶阴着脸去结账,苏建军追出去抢着付钱,
刘梅在后面拦着,场面一片混乱。苏晚落在最后,默默把没吃完的酱骨头打包好,
准备带回去喂小区里的流浪狗。刚走到包厢门口,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,
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。苏晚下意识后退一步,就见陆沉反手关上了包厢门,
将她困在门与他之间。“又想跑?”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,目光紧紧锁住她。
苏晚试图装傻:“陆总,您这话是什么意思?我不太明白。”“我是该叫你苏晚,
还是叫你当初那个名字?”陆沉扯了扯唇角,冷笑一声,“吃干抹净就消失,
连一点真实信息都没留下——现在我就站在这里,你把当初的分手理由再说一遍。
”苏晚低下头,声音蔫蔫的:“对不起,陆总。”“说。”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。
苏晚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三年前的画面,当时她随口编造的分手理由现在想来简直荒唐至极。
“……你是B型血,我也是B型血,我怕咱俩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是2B。
”她硬着头皮复述了当初的话。三年前,她说完这句话后,陆沉还认真地跟她解释,
说他根本不是B型血。结果她又找了个借口,让他报身份证号,等他一字不落地背完,
她却说身份证号不一样,两人不合适,然后干脆利落地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。回过神,
苏晚对上陆沉森冷的目光,咬了咬牙:“陆总,当初骗你是我的错,但我们确实不合适。
”“哦?怎么不合适?”陆沉逼近一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,
他身上清新的木质香调萦绕在她鼻尖,让她有些心慌意乱。“算命的说,
如果我跟姓陆的人在一起,会有血光之灾。”她只能继续胡说八道。
陆沉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滚烫,让苏晚忍不住抖了一下,心跳也跟着加快。
他盯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再胡说八道一个字,现在就会有血光之灾。
”包厢里的灯光明亮,照在他乌黑的头发上,勾勒出清晰的轮廓。这张熟悉的脸,
三年前曾让她心动不已,如今却带着冷意,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些日子。
那时候,房间里的灯光调得很暗,浴室里的水雾飘出来,他帮她吹着头发,
温热的指腹偶尔会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脖颈,带来一阵战栗。他动情时眼尾会微微发红,
像被春雨打湿的桃花,格外诱人。想到这里,苏晚咽了咽口水,
试图挣脱他的手:“我们好聚好散,没必要再纠缠了,不是吗?”正巧这时,
苏晚的手机响了,是刘梅打来的:“苏晚,你是不是又在楼下喂流浪狗?赶紧回家,
这么晚了不安全!”“知道了妈,我马上回去。”苏晚连忙应声,挂了电话后看着陆沉,
“我妈催我了,我该走了。”陆沉却没有松手的意思:“地址。”“啊?”苏晚愣了一下。
“你家的地址,还有,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。”陆沉的语气不容拒绝,“再拉黑我,
我就直接去你学校找你,盯着你把我放出来。”苏晚没办法,
只能委屈地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,又把家里的地址发给了他。没想到陆沉看了一眼,
挑眉道:“这地址是编的吧?”“你怎么能这么说!”苏晚有些生气,“你就这么不相信我?
”“有前科的人,确实没资格让我相信。”陆沉嗤笑一声。苏晚自知理亏,
只好默默撤回刚才编的地址,输入了真实的小区名和门牌号。陆沉收起手机,满意地点点头,
转身离开了。临走前,他还故意在她的发顶揉了一把,动作带着几分报复性的意味。
苏晚走出酒店,外面飘着细碎的雪花,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。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,
陷入了三年前的回忆里。那时候,她二战考研刚结束,因为和家里闹得很僵,
过年都没敢回去。她一个人外出旅行散心,没想到遇上了疫情,被滞留在了酒店里。
无聊之下,她只能靠打游戏打发时间,阴差阳错就认识了被困在隔壁房间的陆沉。
或许是吊桥效应,又或许是封闭环境下的荷尔蒙作祟,两个陌生人为了排遣寂寞,
渐渐走到了一起。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陆沉的真实身份,只觉得他长得帅,某些方面很有魅力,
但身上也有一堆小毛病——洁癖严重,不许她说脏话,连稍微暧昧点的话都不让说,
睡觉的时候喜欢紧紧抱着人,还不能关灯。后来酒店解封,考研成绩也出来了,
她顺利进入复试,需要立刻回去准备,于是就干脆利落地跟陆沉提了分手。那时候她以为,
他们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段插曲,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。走到小区楼下,
苏晚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是陆沉发来的消息:“你第一次考研的时候,
在你牛奶里下泻药的人,是不是苏晴?”苏晚看着屏幕上的文字,沉默了片刻,没有回复,
收起手机走进了楼道。刚打开家门,就看到苏建军穿着外套,沉着脸站在玄关,
刘梅则坐在沙发上,面无表情。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“现在跟我去你叔叔家道歉!”苏建军一看到她,就冷冷地开口,“如果晴晴不肯原谅你,
你这个年也别想在家里过了!”苏晚没有应声,默默地弯腰换鞋。刚直起身,
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甩了过来。苏建军下手毫不留情,她虽然偏头躲开了一些,
但脸颊还是被他的指甲刮到,瞬间出现了两道血痕。血珠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地板上。
苏晚眨了眨眼睛,忽然笑了:“早知道您是这意思,我当初就不该回来。
”“**还敢顶嘴!”苏建军气得脸色铁青,扬手还要再打。“程海远你住手!
”刘梅突然开口,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,“这么喜欢苏晴,
干脆让你弟媳把她过继给你得了,反正你也看不上我们家苏晚。”“她也配让我看得上?
”苏建军怒视着苏晚,“跟个狐狸精似的,不过是跟陆总打了个照面,就勾得陆总为难晴晴!
晴晴那么优秀,哪里比不上她这个书呆子?”苏晚觉得无比荒谬,也懒得再跟他们争辩。
如果不是亲耳听见,谁会相信这些刻薄的话,竟然出自一个父亲之口?高中的时候,
她还对父母的爱抱有一丝期待。看到别的同学被父母呵护备至,
她总会忍不住在自己父母身上试探,希望能得到一点点关爱。可结果总是让人失望。
那时候她还会整夜整夜地想,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,为什么得不到父母的喜欢。想不明白,
久而久之,也就不想再想了。她转身拉开门,淡淡地说:“那我走了,不打扰你们过年。
”“**在威胁谁?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!”苏建军的怒吼声被关门声隔绝在屋内。
苏晚两手空空地走下楼,站在小区门口,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酒店,却发现因为过年,
所有酒店都已经客满了。这时候去打扰朋友也不太合适,她正一筹莫展,
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。“苏晚。”苏晚以为是幻觉,回头一看,
只见陆沉从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上下来,快步向她走来。“你不是回家了吗?怎么又下来了?
”他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的血痕上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“谁弄的?”“不小心划到的。
”苏晚含糊地回答,打量着他,“陆总,这么晚了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“怕你跑了。
”陆沉紧紧盯着她,那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试图逃跑的猎物,“上次让你跑了,
这次可没那么容易。”两人靠得很近,他身上清新的木质香调再次萦绕在她鼻尖,
和三年前一模一样,让她有些恍惚。“我逃你追,我插翅难飞是吧?
”苏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。陆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:“你要去哪儿?
”这个问题让苏晚沉默了。好半晌,她才蔫蔫地说:“不知道,可能找个酒店住一晚,
明天一早就回学校。”“酒店没有空房了。”陆沉直接说道,“不介意的话,
去我那里住一晚吧,总比在外面冻着强。”苏晚有些犹豫,但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花,
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陆沉的住处比她想象中还要豪华,位于本市房价最高的富人区,
十九楼的大平层,客厅的面积比她家两个卧室加起来还要大。装修风格简约大气,
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,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,屋里干净得一尘不染,
地面光滑得能照出人影。苏晚站在玄关,看着自己脚上灰扑扑的棉拖,
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地面。陆沉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窘迫,
递给她一双新的拖鞋:“换了鞋进来吧,我去给你开热水器,你先洗个澡暖暖身子。
”“那个……叔叔阿姨在家吗?会不会打扰到他们?”苏晚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家里就我一个人。”陆沉的语气很平静,“我跟我爸妈吵架了,自己一个人出来过年。
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却让苏晚的鼻子莫名一酸。三年前的那个除夕夜,
他们也是这样在酒店里一起过年。他问她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,她含糊其辞地避开了话题,
转而问他:“你怎么也不给家里打电话?”他笑了笑,
眼神里带着一丝失落:“我爸妈都不喜欢我,打电话也没什么好说的。
”那双被酒意熏得湿润的眼睛,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,让她一时冲动,
捧着他的脸就吻了上去。那时候的他还很纯情,推着她的肩膀,说他不想搞露水情缘。